老屋,是邁向偉大城市的文化縮影
黃筠舒/時境建築師事務所 主持建築師
台北老屋新生大獎非住宅類得獎「不只是圖書館Not Just Library」/攝影:朱逸文(原間影像工作室)
「臺北城」興建完成於1884年。建城的當時,大稻埕、艋舺已經相當然繁榮。而建城之後,更是串連了兩地,逐漸形成了今日臺北西區的樣貌。到了日本時代,隨著日人來台,廣設政府機構、各種設施與住宅,都市的發展慢慢地向東擴展。因此這137年來,清末興築、日本時代的拆遷與再造,以及我們熟知的戰後至今持續建設與蛻變的臺北,在都市化與近代化的發展下,整體空間結構與土地利用,有著清晰的發展脈絡與空間紋理。
老屋是環境、文化與技術的共同載體。新舊的並存反映了都市景觀的形塑,是歷史的鏡像,也是都市自身的意識。建築的空間、構造、材料與工法,以及回應社會價值的投射,更是展現了當代人文素養深度與技術體系的發展。這些環環相扣的細節,都是城市發展中的文化縮影。這個文化縮影,承載了過去的集體記憶、環境連結、相依偎的情感與社會的溫度。
「台北老屋新生大獎」的舉辦已超過20年。這20年來我們看到了建築專業者與社會大眾對於所謂的「老屋」為何、「新生」為何的定義,有諸多論述。但在今年,我們觀察到了開始逐步跳脫過去「老屋」定義下的思維,更甚至開始重新定義「何謂老屋」。老,不一定是時間的長短,而是記憶的虛實、是對沉痾的反擊,或者是對環境友善下,伸出的那雙手。
老屋的分布不再限於艋舺、大稻埕與台北城內
整個評選過程中發現,以地理區域來說,今年整體的案件分佈平均,散落在臺北的各大角落,北至北投,南至木柵,西至萬華,東至南港。有趣的不僅幾乎跳脫傳統老臺北定義下的歷史區域,也並無集中在某些特定區域,例如大稻埕,而型態更是多元。讓我不禁期待,老屋新生是否已走入了社會大眾全面性的認知,進而開始深入都市的角落?對於土地的利用,拆除不再是唯一選項,而更在意情感的延續、環境的共好?因此,讓老屋是載體,記憶作為延續的藥引,逐步深入到生活的日常,是今年評選的最大的感受。
日治或戰後初期老舊街屋中的年輕臉孔
在相對較老的區域或老屋裡,年輕臉孔的堅持與挑戰企圖令人驚豔。位在延平北路延三夜市裡利用家族的診所再生的「雜草町」,帶著比雜草還強韌的無畏意志與情感,用雜草奉茶、分享永續生活與守護大地的理念,彷若回到過去的醫者仁心,療癒著在紛亂夜市中行走的人們,在油煙中帶來一抹去油膩的清香。而在萬華東園街的「青田中」,年輕設計者的進駐,成為老舊街區中老屋改善陪伴的先行者,透過自身場域的建材展示、免費的老屋裝修諮詢,提高老屋活化與延續的更高可能。在這些年輕臉孔中看到的老屋新生價值,已不單在於記憶的延續,更在於未來的繼起。
文化資產再利用的社會責任
今年具有文化資產身分的案例,恰好足以反映文化資產再利用的社會責任。社區空間類的市定古蹟「濟南教會」,於日治時期興建,為當代重要建築師井手薰的作品,100年後,嚴謹的修復與再利用設計施工,細膩的考證與精彩的設計細部,完成後教堂開放於都市,在臨立法院、監察院、教育部與臺大醫院的區域中,有別於中央部會環伺的肅殺氣氛,成為了周邊地區溫暖的所在,休息、停留、沉思、禱告,撫慰療癒人心。
而非住宅類的「不只是圖書館」,為將市定古蹟松山菸草工場內的原有澡堂空間,透過書籍、氣味、植物與陽光構築轉譯,考量於市定古蹟內裝修工程的可逆性,避免損壞古蹟本體,導入具巧思、輕盈的設計,企圖再次建構文化資產再利用設計的價值觀。前者提供古蹟於都市間扮演心靈喘息的重要角色,後者則有再利用設計領頭羊的氣勢,兩者都承載了高度的社會責任,勇於承擔,為後世立下標竿。
老屋,是邁向偉大城市的文化縮影。老屋新生,不只是延續建築的壽命,更是延續環境歷史、延續親切街角日常的感動。期望讓我們的下一代,在老屋新生的持續書寫下,能同時享有擁有過去、現在與未來的生活,讓臺北邁向偉大的城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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